时宜一行人踏着夜色赶回城内,径自去了一间酒肆。

    唐沅全程都很兴奋,绘声绘色、一遍又一遍的描述着吴厚雄涨成猪肝儿的脸色。

    许敬诚难得对这些与读书无关的东西感兴趣,听得十分捧场。

    只有时宜,专注地吃着东西。时宜没吃晚饭,方才又进行了大量运动,这会儿倒是觉出饿来了。

    时宜吃了些东西垫了垫,便放下了筷子,她一向很自律也很克制。

    瞧着唐沅的兴奋劲儿渐渐过去,时宜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了几句,而后不经意的问:“对了,唐兄,许兄,你们可知最近有没有唱越曲的戏班子来京城演出的,我娘着实听腻了京曲,这几天老念叨着想听听家乡的小曲。”

    闻言,唐沅的神色忽然变得古怪起来。他看了许敬诚一眼,欲言又止。

    见状,时宜蹙了蹙眉,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问:“你这副鬼表情是什么意思?”

    唐沅尴尬的轻咳一声,许敬诚替他回道:“年前,越州一家戏班子因为排演反俞复齐的曲目,与前来抓人的官兵起了冲突,戏园子被一把火烧了,戏班的人也全都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唐沅叹息道:“这件事在江南一带引起了巨大的轰动,越曲一派也因此遭受了重大打击。从那以后,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越曲戏班一家接一家纷纷倒闭。现如今,仅剩的几家戏班子勉强能够维持生计。”

    时宜震惊道:“为何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居然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

    唐沅道:“这件事从江南传到京城,知道的人本就不多,加之老百姓对有关反俞复齐之事,一向避之不及,唯恐牵连到自己。不过,朝中重臣都是知情的,想来是大将军担心夫人听闻此事,不免会伤心难过,这才没让你们知道。”

    “不是,”时宜思忖片刻,眉头皱得更深了,一脸气愤道:“你们说那戏班子就是一唱曲儿的,怎么会跟反俞复齐扯上关系,这不是瞎扯淡么。”

    “嘘。”许敬诚做了个嘘的动作,压低声音道:“时兄侠肝义胆,但此事朝廷已有定论,时兄万勿多言。”

    时宜知道许敬诚是好心,而她亦不过是想从他们这里确认此事现如今发展到什么地步了。当然,最关键的还是求证班主儿子的身份。

    时宜顺从的压低声音,语气里似乎还藏着不甘,“满门被烧死,这也太可怜了,就没有一个人活下来吗?”

    唐沅知道的消息最多,只见他摇摇头道:“据说一个不剩。”

    时宜重重的叹息一声,道:“一大家子就这么绝后了,还牵连了整个越曲一派,真是可悲可叹。”

    唐沅跟着叹息,“谁说不是呢。”

    闻言,时宜在心中道:看来这个班主儿子藏得还挺深。

    吃完酒,天色已经很晚了。唐沅和许敬诚坚持要送时宜回去,时宜便没再拒绝。

    将军府门口,时宜与他二人道别。目送他们离开后,复又走到巷子口,俯身捡了根小树枝,在墙角扒拉两下,竹筒便露了出来。

    时宜无声的扬了扬嘴角,从怀里掏出锦帕,裹住手指,拾起竹筒,握在掌心,脚步轻快地回了自己的小院。

    累了一天,时宜泡了个热水澡,消除一身的疲乏。

    时宜眯着眼眸,背靠木桶,舒舒服服的泡在撒着花瓣的热水里,问:“时汀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