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
李清阳以前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和这个词联系在一起，不过事实就是他们被人像驱赶瘟疫一般地赶到距离镇口几百米的流民所。
这里是封桥镇的外围，不过百来米的地方便是密林。简便的大棚扎满了这一处应是废弃许久，为了安置流民才迫不得已休整了一番的院子，实木的大门已经被虫侵风蚀成脆弱的木板，墙壁被推倒，露出半围大的缺口，许多人挤在大棚之下，但更多的是三五成圈地蜷缩在这院子之外，拥挤，沉默，入目皆是灰败一片。
见有新来者涌入，数不清的窥视从那一颗颗许久没有打理的头发下发出，好似在黑暗中观察猎物的饿狼。
“本大人不喜欢这里……”窝在怀里的小狐狸动了动，刚想转头去看，却被青年立刻按住了脑袋。
李清阳低下头，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我很快会带大人离开的。”
只是事与愿违，在这干面瘦肌黄的人群中，两人的外貌和举止实在是过于突兀——头发梳整露出俊秀容貌的青年，即使只有一闪而过的侧脸也足以看出其娇养的小孩。虽然青年的肩膀足够宽阔，却因抱着小孩隐隐显出一种母性的娇弱感，他们站在众人视线之中，就好似掉入狼群的猎物。
引人瞩目。
随着身旁的人都逐渐融入在这片灰色的人群中，李清阳心中总觉得不安，不再多想，他绕着人群找了个边缘的地方坐下。
“你们是从哪来的？”
李清阳抬眼，只见身旁一个面容灰黄的妇女挨了过来，露出一个笑容。只是这张脸似乎太久没有做过表情，这会努力想要表现出的温和只让人觉得僵硬和违和。
他迟疑了一下，报出村名，妇女的笑容深了些。
“倒是没听过，你们在这也算是外来人了。”她舔了舔嘴唇，声音低了几分，“有吃的吗？我可以告知一些，你们不知道的东西……”
……
她说，仙魔大战距今已经快一百年了，当年众人设下用以分割人界魔界的封印早有松动之势，于是近年来潜伏人间许久的魔族余党又重新活动了起来，意图为魔尊现世造势。
去年时他们所在的村庄遭受虫疫，秋收之季颗粒无收，堪堪挺过一年，本期望着靠今年的丰收来缓解压力，哪知就在这时，一群自称魔尊党羽的人闯入镇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庄稼，房屋，违逆之人，通通在一把火之下葬身。
“那火烧得很旺，很广，连村子旁边的山，山上的林子都波及到了，要不是老天看不过去，下了一场泼天的大雨，恐怕一切都会被烧没，那雨……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雨，无数石头、泥巴都被裹在雨里，从山上冲了下来，死了好多好多人……”
于是他们不得不逃离，满身狼狈，满心无措，他们想找到一个能收留的地方，一片净土，可走啊走，沿途看到的只有焦黑的土地，腐烂的尸体，以及仓皇逃促的人。
于是他们汇合成一支队伍，一支行走了三个月，却找不到家，被迫成为遭人厌弃的流民的队伍。大家遭受了一样的侵袭，但这侵袭带来的不仅是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像是蝗虫境过，农土损失，他们行进所到之处，也正是外围土地被魔人强占之处。
如同潮涨水落，逐步蚕食……
……
这就像是无数本修仙都会写到的，所谓魔族党羽的灭世活动，实在是俗套……俗套到让人听到这一切，看到这一切时，内心产生一种恍然大悟的荒谬感。
李清阳将目光投在这群人身上。
她口中的魔族和当初带走村里人的魔族应该不是一波，不过这种情况却让他想到那本书的内容——作乱，烧杀，灭门，迁徙……那个少年，所谓的主角，会在这里吗？
“这些人你们都互相认识吗？”他突然问道。